焦点简讯:台湾侠坛点将录—— “武林奇葩”司马翎

文/叶洪生

在“台湾三剑客”中，司马翎排名第二，却是最有思想内涵、最具创意的武侠作家。

(资料图)

对于后起之秀来说，他所写小说的启发性与影响力犹在卧龙生之上。

尤其早年首创以精神、气势克敌制胜的“武艺美学”，原理已近乎“道”。

与金庸、古龙一脉相承的“无剑胜有剑”“无招胜有招”之说，有异曲同工之妙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加以司马翎博学多才，擅长写情写欲、斗智斗力，故独步一时。

至今新一代“武侠天王”黄易亦不讳言往昔曾深受司马翎小说的影响，即可见其艺术魅力之一斑了。

司马翎，本名吴思明（1933—1989 年），广东汕头人，别名“吴楼居士”、“天心月”，为将门之后。

其父吴履逊曾在日本士官学校受业，抗战时期官拜国民党军少将旅长，其兄吴乙安则为中华篮坛第一代老国手，有名于时。

1947年吴氏举家移居香港，吴思明始进入新法书院就学，接受现代正规教育。

据知，吴思明自幼即好古嗜奇，于学无所不窥，对于经史子集、诗词歌赋、琴棋书画、金石铭刻、土木建筑、堪舆风水、兵法战阵乃至花道、茶道及版本之学，皆多所涉猎，更喜钻研佛、道两家玄义妙谛，悟性极高。

这一半固得力于家学渊源，幼承庭训，另一半则由本身禀赋资质使然，因而杂学广博，日益精进，乃为日后从事武侠创作打下了坚实基础。

吴思明十四岁赴港定居，此时方接触到武侠小说，立刻为书中的传奇故事所迷，尤其酷爱还珠楼主的“奇幻仙侠”作品，曾为《蜀山剑侠传》废寝忘食，以致学业一度中辍。

1957 年吴思明来台，就读于政治大学政治系。

因其始终不能忘情武侠小说多彩多姿的梦幻世界，乃于大二时用“吴楼居士”笔名，试撰处女作《关洛风云录》（1958 年），交由真善美出版社发行，不意一举成名。

由是又再度休学一年，改用“司马翎”笔名，于香港《真报》连载发表《剑气千幻录》（1959 年），更获得海内外读者一致肯定，被目为武侠小说界的奇才、新星。

由于《关洛风云录》异军突起，一炮而红，其后续集《剑神传》（1960年）、《八表雄风》（1961 年）遂源源推出，号称“最受大学生及国外留学生欢迎”。

从此《剑神》三部曲乃奠定了司马翎“新派领袖”傲视群雄的巍然地位，促使后起之秀古龙、萧逸、上官鼎、易容、萧瑟等纷纷跟进，掀起了云蒸霞蔚的武侠创作热潮。

当时执台湾武侠小说出版业牛耳的是真善美出版社，其主事者宋今人撰文指出：

“吴先生的文字清新流畅，略带新文艺作风，一反过去讲故事的老套。

武侠小说中之所谓‘新派’，吴先生有首先创造之功，誉之为‘新派领袖’，实当之无愧……

吴先生的作品有心理上变化的描写，有人生哲理方面的阐释，有各种事物的推理，因此有深度、有含蓄、有启发。

吴先生似乎跑前了一点，相信今后的武侠作品，大家会跟踪前来。”

（1962 年宋今人《出版者的话》，收入司马翎《八表雄风》第25 集卷后语）

文中所谓“吴先生似乎跑前了一点”，大概是指司马翎受到1960 年左右西方“新女性主义”思潮的洗礼，大胆描写旧社会的江湖女子也有情欲、灵肉的心理挣扎，企图摆脱传统礼教束缚，力求自我解放（但仍坚守一夫一妻制）。

就此而言，司马翎早在四十年前即得20 世纪末所谓“情色文学”风气之先了。

政大毕业后，吴氏曾任《民族晚报》记者、《新生报》编辑，仍笔耕武侠不辍。

后因走红之下，各方稿约应接不暇，势难兼顾，遂主动辞职，专事武侠创作。

司马翎41部作品中，有29部皆署名“司马翎”，仅有5部署名“吴楼居士”，另外7部署名“天心月”（各取吴思明三字之半）者，则为晚期返港后所撰，罕有人知。

正因长久以来司马翎声名响亮，吴思明乃用以鸣世，享誉至今。

此不独两者的“综艺武侠”色彩类似，其人文素养及杂学功底亦不分高下，而在塑造人物角色、捏合故事的能耐上，则各擅胜场，只是司马翎“原刊本”的文笔（未经删改润饰），较金庸“修订本”（大改特改）的文笔略逊一筹罢了。

犹忆笔者于1980 年春二度访港时，金庸在酒酣耳热间忽问起司马翎的近况，并盛赞《剑气千幻录》的“瘟煞魔君”朱五绝这个人物写得好，构思极妙！

而书中追述尊胜老禅师法体被毁成灰烬，却留下一只“金刚手”一节，更见出作者佛学造诣之高。

当时金庸托我代询司马翎，是否同意交由《明报》重刊此书。

其事虽因故告吹，亦可见当年金庸非常重视司马翎的小说成就，不敢小觑。

其实《剑气千幻录》只是司马翎26 岁初出道时的习作，技巧尚未成熟。

其后1961 年首度在《联合报》连载的《剑胆琴魂记》，即能灵活运用“意识流”手法，写天眼秀士狄梦松死前回忆往事，而达情景交融之境。

写至《挂剑悬情记》（1963 年），则打破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老观念，写才女花玉眉一身负天下之重，运用绝世智慧，率领中原豪杰抵御外族入侵，更凸显“女智多星”的迷人魅力。

而至《纤手驭龙》（1964 年）及《剑海鹰扬》（1967 年），则进一步升到“女性斗智”的绝妙之境，教巾帼双雌各率群雄对决，极尽波谲云诡之能事。

放眼海内外武侠作家，可说没有第二个是像司马翎这样高度肯定“女强人”的作用，而将“武侠花瓶”角色彻底解放的！此一思想见识既新潮又前卫，的确值得大书特书！

可惜自1971 年以后，司马翎即因被人讨债（一说是经营地下钱庄失败，违反票据法）而黯然离台去港，辍笔长达三年。

在此期间，坊间不肖书商有恃无恐，乃大量翻印金庸小说，冠以司马翎之名，令人无从追究。

及其复出，隔海为《中央日报》写《人在江湖》（1974 年）时，便暗喻他本人“身不由己”，难以重振雄风。

此后其作品见报率越来越少，遂逐渐淡出武侠之林，为人遗忘。

1980 年左右，他另取“天心月”笔名，写《强人》系列小说，企图东山再起，却因改走古龙式路数，舍长用短，转型并不成功。

1983 年夏天，我受《联合报》发行人之托，代找高手为副刊写长篇武侠小说连载，马上想到困顿风尘的司马翎。

两下一拍即合！同年8 月司马翎《飞羽天关》正式登场见报，功力不减当年。

但当时正是古龙独红的武侠天下，加以编者为了顺应时代潮流，求新求变，遂未等故事结束，即促其草草收场。

因此这部司马翎最后的作品实未写完（按：皇鼎出版社所印《飞羽天关》续集三本皆系伪书），致令一代武侠奇才赍志以殁，抱憾终身。

于1989 年7月某夜暴卒于广东汕头老家，享年仅有56 岁而已。

司马翎是笔者独行江湖道上第一个交到的“武林高手”，时间大约在1977年首次访港期间，可谓惺惺相惜，一见如故。

据知，他于1960 年与何美英女士成婚，育有子女三人。

当其成为“新派领袖”之际，曾和王潜石（前《联合报》三版主编，号称“天下第一名编”）、伴霞楼主、卧龙生等三人结拜，合称“武林四友”，一时传为佳话，特附记于此。

附：

司马翎武侠小说一览表

01.《关洛风云录》( 1958) 

02.《剑气千幻录》 (1958)  

03.《剑神传》 ( 1959 )  

04.《仙洲剑隐》( 1959 )  

05.《白骨令》(1959)  

06.《鹤高飞》(1960 )  

07.《断肠镖》( 1960)  

08.《金缕衣》 (1961 )  

09.《八表雄风》 (1961 )  

10.《剑胆琴瑰记》 (1961)  

11.《圣剑飞霜》( 1962)

12.《挂剑悬情记》(1963) 

13.《帝疆争雄记》( 1963) 

14.《铁柱云旗》(1963)  

15.《纤手驭龙》 ( 1964 )

16.《饮马黄河》(1965) 

17.《红粉干戈》 (1965) 

18.《金浮图》(1965) 

19.《剑海鹰扬》(1965)

20.《焚香论剑篇》(1966)

21.《血羽檄》( 1967)

22.《丹风针》( 1967 )

23.《檀车侠影》( 1968)

24.《浩荡江湖》( 1968)

25.《武道·胭脂劫》(1969)

26.《玉钩斜》( 1969 )

27.《独行剑》(1970)

28.《白刃红妆》(1970)

29.《杜剑娘》(1971)

30.《江湖英杰录》(1971) 

31.《情侠荡寇志》(1973)

32.《人在江湖》( 1974 )

33.《艳影侠踪》(1975)

34.《极限》( 1978)

35.《迷雾》(1978)

36.《春雨孤行》(1979 )

37.《飘花零落》(1979)

38.《强人》(1980)

39.《惊涛》( 1980)

40.《情铸江湖》( 1980)

41.《倚刀春梦》(1981)

42. 《神剑山庄》 (1981)

43.《飞羽天关》(1983)

44.《无情剑》（不详）

45.《秘境》(1984 ) (有无此书存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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